方才褪下的寝衣又被套在了身上,她看了眼外面黑沉沉的夜色,肩膀一手缩,当即寻借口道:“你的差事,我应该不便插手。陈涿却轻叹了声,指尖又趁机捏了下她的侧颊道:“可惜你知道的太多了。”
南枝痛苦地闭了闭目,和他一道换衣出了房门,迎面就是一阵冬风,那沉积在脑门处的困意瞬间消解。
雪仍在飘。
陈涿将她的大氅系紧了点,反倒有点后悔道:“冷吗?若是太冷还是回去吧。”
南枝不冷却也不困了,准备今夜和凝欢歇在一块反倒有点兴奋,手中拎着装满梅子糕的食盒,悠闲咬着道:“我一点也不冷,身子比你强健多了,快走吧。”
国公府内一房门紧闭,屋内唯余两人,炭火稀薄,从门缝里飞出了点雪粒,王凝欢满脸焦灼地在屋内来回踱步,急得额角沁出了细汗,岑言坐在桌上,平静许多,正垂目看向桌上那张平整铺开的信笺,瞧不出神色变化。上面内容不多,唯有几字道:十九年前,赵荣已死。赵荣乃是当今圣上名讳,所写内容又关系重大,此间信笺稍一传出,只怕会连累到国公府上下。
王凝欢又坐回桌旁,猛喝了一口茶水道:“陈大人怎么还没来?”岑言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,安抚道:“宽心。如今此事唯有你身边几人知晓,左右传不出去的,无论此信真假,也并非是府中人所写,实在不成一火烧了,没人能发现。”
两人新婚燕尔,感情正是逐渐升温的时候,岑言性子温和又守礼,无论府中那几人在他面前明嘲暗讽些什么,他都是一幅笑盈盈的模样,好似全然不将那些话放在心上,反倒气得旁人胸口堵闷,至多在王凝欢面前说上几嘴,王凝欢帮着他出过几次头,事后再关上房门,说些体己话。几次一过,夫妻间自是不比往常。
王凝欢看向他的神色,心口稍稍安定了些道:“我明白。此事发现及时,府中没几人知晓,不会被发现的。”
两人刚说完,门外丫鬟就禀告着,说是陈夫人领着陈大人来了。王凝欢松了口气,忙让人将他们带进来。
南枝尚还不知发生了何事,进门就朝他们笑道:“凝欢,我给你带了梅子糕。"说着,她拎了拎手中食盒:“很好吃的。”话音刚落,却见王凝欢满脸焦色,眼圈泛红,一幅惊惶到了极点的模样,她怔愣着:“凝欢,你怎么了?”
陈涿垂目就看到了桌上那纸条,上前稍一打量,神色稍冷道:“此信是由何人传来?有几人看过?”
南枝扶着王凝欢坐到椅上,她慢慢回忆道:“今日昭音过来与我说了会话,我送她时正巧在府门口瞧见了一卖腌果的老翁,就让人买了点回来,但一直没想着用,待到用晚膳时,岑言瞧见桌上腌果,用了点就瞧见了油纸包里的这信笺。前后只有我身边几人看过,但都是从小跟在身边的,不会在外面乱说。”陈涿眉心稍蹙,目光缓缓挪到了南枝手中那食盒上。卖腌果的老翁?京中人大多不喜吃梅,不在当季,卖腌梅的铺子更是寥寥,却这般巧合就送到了陈府上,稍微动点手脚,轻易难以发现。他心口一骤,立刻拽住南枝想要掀开食盒的手腕,声线有点颤道:“你身子有没有什么不适?”
南枝茫然摇头。
他这才松了口气,将她的手腕放下道:“别吃这糕点了,可能有问题。”南枝反应过来,忙收回了手。
岑言默不作声地看了会,忽地道:“那陈大人打算如何处理这封信?烧了?可若是就这般烧了,倘若那老翁再次送信,送到了旁人府上,谣言一传,轻易难以根除。”
陈涿抬目看他一眼。
岑言扬起笑,俯了俯身道:“陈大人可能不认识我,草民名为岑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