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
崔婉清轻轻剜了他一眼,便是知道大侄子说话就是这么个语气,噎死个人的。
但他又确确实实地向侯爷那处兴师问罪去了,拱手道:“大姑夫,我大姑姑嫁过来时,可是水灵灵、青葱似的一个人儿,你们这侯府是个什么地方,竞能把人磋磨成这样。”
语气不似开玩笑,极认真地在问,赵清轻叹,怪不得此人昨日竞敢与他唱反调,在他驳了请乐伎的提议后,又几次三番找话来说服。赵清不是小气的人,崔程彦言之有理,他自然不生气。几人寒暄了一阵,太子与崔程彦为中心,加之两人昨日在一起喝酒听曲,有些交情在,一时便聊得热火朝天,薛明澜倒插不进嘴了。说来也是,都知道昨日太子设宴款待崔程彦,为的是他是太子妃的表哥,薛明澜却在想,自己是太子妃的亲哥,太子却从未正眼瞧过他,这是几个意思,这般瞧不起他薛家?崔家再厉害,终归不在京城,山高路远的,能帮得到太子仁么?
众人聊了一会儿,前厅午膳摆好,正正好好一张黄花梨的大圆桌,够一家人坐下,薛府待客顶顶好的家伙事儿,特特用的祖上传下来那套"十二花神”的餐具,皆用白瓷描金,碗底金粉勾着花蕊,荷花瓣的碗,海棠形的碟。崔婉清又叫家里的庶女出来见过,指着薛静敏对崔程彦道:“这位就是匹小姐。”
薛静敏怯怯上前行了一礼:“见过大表哥。”崔程彦点头,便知这位便是他这回要帮三弟带回陇州去与之成亲的四表妹了。
薛静敏感恩嫡母好心帮自己找的这门婚事,崔婉清也没别的意思,只希望侯府能尽可能地与她娘家扯上关系罢了。
这番见过礼,众人便要移步去前厅用膳了,崔程彦这时问道:“大姑母,二表妹呢?怎的不见她。”
赵清坐在一把交椅上,也抬头看向崔婉清,太子妃若在睡觉,也该起了。崔婉清却道:“你又不是不知道,你表妹的那个身子骨,昨个儿一下雨,一降温,这不又病倒了,我特地命她今日歇着,省得出来被风一吹更严重了。”崔婉清话说得轻松,崔程彦面色却并不轻松,往常哪次静蕴表妹病倒不是凶险万分。
“那便叫她在屋里待着,我过会儿去看她,别叫她四处走动了,对了,药吃上了吗?”
崔婉清道:“吃上了,还是之前段郎中的那个方子,放心吧,那副药只要吃上了,好得也快。”
赵清默默听完二人对话,倒是应证了竹萱早晨说的话,可见到两人万分认真的神情,他又疑惑,太子妃嫁来前由太医诊过脉,身子是极好的,没说有什么隐疾,就算有,也早就调养好了,怎的突然又闹起病来。可他终究没多问,思绪几番流转,准备等会用了午膳过去看她,与她大表哥一起。
众人往桌上走,把太子迎上了主位,桌上肴馔排布极有章法:正中央是座攒盒,八瓣格子里分别盛着蜜饯荔枝、糖蒸酥酪……各式小点。四角各设小鼎,分别盛放清蒸蟹粉狮子头、碧梗银鱼羹、酱烧鹿筋、雪底炒冬日:素白瓷盘里,嫩黄的蛋丝铺成"雪底”,上面上面码着翠绿的冬笋片、冬菇丝,还有几点艳红的胡萝卜丁点缀。
每道菜皆重"色、香、味、形"的细处,或借食材配色描摹自然之景,或在口感层次里藏了功夫,可见侯府内养着的厨子功底之深。侯府办出今日这宴,必是使了全力。
二房的葛氏见了也暗自咂舌,这席若是在他们二房办,她还真就操办不出来。
尹采绿此时正躺在床上做戏,听竹萱说,那前头的席办得多么精致,多么好,她不住地吞流口水。
“竹萱,你去帮我弄些菜来吧。”
竹萱道:“太子妃,您且忍忍吧,您现在正病着呢,胃口该差些,那么好做什么。”
尹采绿背过身去,瞧,竹萱这小蹄子,说话怎的阴阳怪气的。善静善和却是心疼更多,太子妃竟病的出不了门,只能在床上静养了,虽面色看起来不甚难看,早上还叫水沐了个浴,但薛夫人却是严阵以待,叫她连门也不能出地好生保养着。
过了一会儿,前厅用完饭了,叫人过来说了一声:“表公子要来了。”竹萱便叫善静善和搭起屏风来。
尹采绿躺在床上,纱帐层层垂下,捂着帕子轻咳了两声,声音故作嘶哑,免得叫崔程彦分辨出来。
不一会儿,听见外间恋案窣窣的,想是人来了。赵清走在前面,崔程彦稍错他一步,再往后是崔婉清。静竹苑内一片安静,崔婉清道:“想是刚用过午膳,正睡着呢。”几人便压低的脚步声,轻手轻脚地进去,两个丫鬟打了帘子,几人进到里间,静蕴已是外嫁女了,崔程彦若不是为了探病,本也不该进来了。好在此处隔了屏风,几人便都在屏风外相见了。竹萱这时候从屏风里绕出来,福身道:“太子妃刚醒过来,精神头还不错,只是不好见风,表公子见谅。”
也是崔婉清的意思,这次必得让他们对上话,否则崔程彦必会再寻机会来看她,所以太子妃现在“醒了"。
“大表哥,你来了,咳咳。”
赵清微微蹙眉,这咳嗽声他听着揪心,早上不还好好的嘛,这妞儿。崔程彦连忙上前一步:“表妹,你别着急,往年都是这么过来的,我瞧你,现在声音倒比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