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下。下一秒，她猛地转身，一把将我推倒在铺满花生桂圆莲子的喜床上。她俯身逼近我，眸子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暗潮：“多月未见，你倒是越发放肆了。”
她也知道，我们多月未见了。
一日未见眼前人便如隔春秋，更遑论是多月。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，忽然笑了出来，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滑落，没入鬓发。
“殿下，我还能更放肆些，您想听吗？”
“那夜是我心甘情愿，是我不守贞节，是我心怀不轨，殿下你没有错，你只是被下药了，做出什么都情有可原，哪怕你神志不清将我杀了，也是我犯贱引.诱。您无需将这正君之位补偿给我，若是别人嫌我，没有女人愿意娶我，那殿下便纳我为妾，抛之后院即可，这些都是我自找的。”我语言混乱，根本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。
“借口我早已为您想好了，为何您却对我避之不及，甚至都不愿听我讲话？”
“殿下，你什么时候，开始顾及别人的感受了？不惜委屈自己，来补偿我？”
她原本平静的表情出现了一道裂痕，但她没掐我脖子，没有对我恶语相向，没有罚我跪上一整夜，什么都没有。
若是放在以前，借我一百个胆子，我也绝不敢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。若是放在以前，她也绝不会只是这样，眼神复杂变幻，最后只是松开我，转身离开了寝殿。
多么可笑，新婚之夜，我的妻主，当朝太女，只在屋内待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。
她宁可去书房睡上一晚，也不愿留在有我在的寝殿。罢了，无所谓了，反正我的守宫砂早已不在，明日宫侍来检查，也不会出错。
至于其他的，想必她早已打点好一切，不会让我难堪。第二日清晨，按规矩需与太女一同去凤君宫中请安。一路无言，气氛冷的如二月寒冬，也就是在这一路上，我才从宫人低语和太女的神色中，隐约拼凑出了昨夜发生的大事。昨夜大婚之时，钱舟在街上游玩，不慎失足落入京都最大的玄南湖中，禁军和内侍搜寻了一整夜，至今未能寻到其踪迹。原来昨夜她婚服凌乱，发鬓沾湿，一身寒气地出现在寝殿，是去找钱舟了。究竟是失足落水，还是跳湖自尽？我无从得知，也不敢细想。我只知道无论真相如何，钱舟这个人，从此以后，都将永远横亘在我和太女之间，成为一道无法跨越的横木。
钱舟死了，他便成了太女心心中永远抹不去的白月光，而我，将永远活在一个逝去之人的阴影下。
钱舟活着，太女对他便永怀愧疚，这份愧疚，同样会死死压在我们的婚姻之上，永无宁日。
这场婚姻变成了一片望不到边的苦海，而我早已身陷其中，看不到彼岸。万幸，钱舟没死。
虽然所有人都以为钱舟死了，但只有我知道，他没死。他被太女送去了江南。
江南离京都，说远不远，说近也不近，来回往返的时间刚好是太女每次离开的天数。
成婚不久，太女便被大臣们塞入了许多妾室，各家精心培养的适龄男子，如同进献珍宝一般，源源不断地送入东宫。虽然妾室无法先于正君怀孕，但投机取巧的也大有人在。东宫，变得热闹非凡。
亭台楼阁间开始飘荡着陌生的香气，回廊下总能遇见穿着各色衣衫，容貌姣好的年轻男子，他们或结伴游园，或独自抚琴。我的殿内也不再冷清，总是坐满一堂，说着言不由衷的恭维话，眼底藏着或明或暗的试探与较量。
太女来者不拒，她依照规矩，给予每一位新人应有的体面和短暂的宠幸。她会赏赐他们绫罗绸缎，会在特定的日子留宿在不同的院落，会偶尔与他们一同用膳，听他们弹琴唱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