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仍然直视他的眼睛,看似温柔实则执拗,气氛略显僵硬。喜欢她吗?
可谢浔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。
合他心意是否算喜欢,想要永远抓住她是否算喜欢,想让她欣喜愉悦是否算喜欢。
但哪怕是此刻,他其实依然不想去考虑这个的问题。反正他最后都会跟元衾水成亲。
况且,没记错的话,幼时谢昀秋常常对姜芙说喜欢,可见这个词并不吉利。说不喜欢她恐怕会伤心。
“元衾水,我们很合适。”
所以最终,谢浔依然这样回答她。
元衾水没再继续问了。
就算于感情上再蠢笨,她也能听出谢浔的回避,而回避通常意味着拒绝。她慢吞吞从谢浔腿上站起身来。
蝉鸣声冲击着她的耳膜,她握着手中玉飞天,掌心略微发痛让她清醒片刻。按理说她应该没有反应的。
谢浔从没说过喜欢她,她之前也并未奢求过,但胸口依然一阵陌生闷感。不明白,怎么又是合适。
到底哪里合适?他们家世不合性格不合就连床上也不大合适。她想抓着谢浔的衣襟对他怒吼“不合适不合适就是不合适!”可是此刻她说不出话来。
理智又适时告诉她,倘若她表现出失态,会很落面子,会显得很自以为是。她在谢浔面前,本就足够渺小了。
于是她让自己表面平静下来,只有那双漂亮的眼睛轻泛水光,宛如一碰即碎的深棕水晶。
“好吧。”
说完,她手指攥紧又松,沉默片刻后,仍然最后一次挣扎道:“对了,其实我……殿下,我今天见了林雀,她告诉我她跟你没有关系。”“她还说,你也不会为王爷的事真的受到胁迫,你可以轻易压下这个消息语无伦次地说完一堆,她停顿了一会儿才小声地问:“可是为什么……为什么?″
谢浔眼眸微阖,他道元衾水今日怎么无缘无故问起这个问题。原来又是林雀。
好在他认为这并非什么严重问题。
被元衾水当面质问的谢浔看起来半点也不慌乱,他替她补充道:“为什么配合你?”
元衾水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。
谢浔见她模样紧张,伸手握住她的手腕,半是玩笑的道:“不配合你,等着你继续勾引谢昀秋吗?”
元衾水:“………就因为这个?”
谢浔道:“不然呢?”
元衾水不知该作何回答了。
说实话,她并不相信谢浔给她的,这个关于谢昀秋的答案。一定还有其他她不知晓的缘由。
可是这是他第四次否认了。
元衾水不想再问了。
从来都是这样。
哪怕要成婚了,她依然握不住谢浔。
或许谢浔的回避还称得上委婉呢。
毕竟他们的开始就并不美好。早知道不问了,现在好了,她坐实了自己跳梁小丑的身份。
怎么又犯错了。
沉溺于唇齿交缠的温柔,沉溺于等待成婚的美好梦境,让她忘记,自己只是一只暗处注视他的老鼠。
有朝一日侥幸于白日爬上桌面。
她竟然去问谢浔是否喜欢她。
元衾水深吸一口气。
时隔许久,她再一次在谢浔身边感到无措,窒息,幸运的是,这一次她穿着衣裳,不必有翅膀,靠双腿就能走到元青聿身边。她呢喃道:"殿下,我该回去了。”
谢浔没有松手。
“你在生我的气?”
元衾水立即解释:“没有,只是我是趁我兄长午睡时来的,他说成婚前我们最好不要见面,他要醒来了,我该回去了。”说完,不等谢浔回话就抽回了手。
她看见男人目露不悦,但她已经完全没有勇气沟通,直接转身走了。房门被她一把拉开。
被日光炙烤的滚烫空气迎面涌过来。
元衾水大呼一口气,脚步没做半点停留,抬步便下了台阶。她没有抬头又脚步匆忙,以至于迎面跟前来的师青撞了个正着。碰巧师青手中拿着一摞文书,被元衾水撞散在地,元衾水慌乱道歉,她头脑纷乱,也听不见师青的话。
只有身体下意识地蹲下来,帮师青一起捡散落的咨文文书。直到她在这堆文书中看见元青聿的名字,一共两张。一张吏部咨文,大致内容是派遣元青聿监察山西茶马税款清算事宜。另一张是信件,落款为当今宰辅。
手里的纸张很快被师青接过来,他面露关切:“元姑娘,您没事吧,方才是属下眼拙撞到了您。”
灼热的太阳晃散元衾水的视线。
这两件东西其实再普通不过,元衾水不懂朝政,所以也很难从中推测出什么。
但她知晓一件事。
天官亲笔批示的咨文和首辅密信除非元青聿上交,否则绝不可能出现在理应跟朝堂保持距离的,晋王世子手里。
不过,兄长有为王府做事,这一点元衾水一直是隐隐有察觉的。因此她此刻并未将之放在心上。
元衾水站起身来。
师青见她脸色苍白,还想多问两句,但元衾水不想多留,说了句没事便匆匆离开。
少主惹元姑娘生气了。
师青很轻易地得出结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