牵手(1 / 3)

第五章

虞羡鱼翻出了自己压箱底的一把琴。

想起夫子曾点评过她的琴艺,言简意赅:“适合去乱葬岗弹。”

彼时的虞羡鱼眨眨眼,充满天真:

“先生这是夸我琴艺超凡,惊天地泣鬼神的意思吗?”

夫子凝噎,恨铁不成钢地用琴谱拍了拍她脑袋:

“说你弹琴要命啊。”

这几天太阳没从西边出来。

可现在不学无术的杏林洲第一咸鱼,虞三小姐居然开始练琴了,就连陈嬷嬷也派人来打听:

“公子好端端的,锯木头做什么?”

随从锢尘只能叉着手,苦笑。

是夜,书房内,虞寒仪正提笔落字。

倏地,一墙之隔的院落,幽幽琴声闯进耳中,呕哑嘲哳,十分难听。

锢尘:“……又开始了。”

他眼下青黑,脚步虚浮,忍不住一脸郁闷地看向主君。

少年发带垂缨自耳后落下,高雅冰冷,却是定力极好。

对这道琴音竟能做到充耳不闻,修长的手提笔蘸了朱砂,在纸页上掣去一个人名。

少年的脸色冷淡肃杀,年纪轻轻便已有了君临天下的模样,锢尘低头不敢多看,不知者还以为他手中是那虞府账册,实则是那阎王薄册。

主君多年筹谋,已陆陆续续除掉当初参与了那件事的漏网之鱼。

这一笔血痕,便是……

一条人命。

如今只剩了这薄薄一页纸上的人名,该被送去地狱了。

突然——

“刺啦——”

锢尘脑子里紧绷的最后一根神经也彻底断了,忍不住想问,这真的是凡人能弹出来的音调吗?

他捂住耳朵,觉得他奶奶来弹恐怕都比三小姐弹得好。

向来苛刻冷淡,阳春白雪,品味不俗的主君,怎就忍了三小姐这么多天?

正这般想着,又是一声仿佛指甲刮过耳膜的噪音。

听得人毛骨悚然,后颈根根汗毛竖起。

与此同时,那清冷如雪的少年,盯着笔下那劈叉的,仿佛被分尸一般的惨不忍睹的字迹,沉默。

“主君可要属下去劝一劝三小姐,让她别弹了?”

锢尘试探地询问少年的意见,琢磨着能让一向懒散的三小姐这般奋发图强的,难不成是那素未谋面的未婚夫?

“听说苏家那位嫡长子亦是那风雅之人,琴艺高超。莫不是三小姐为能与夫郎有共同语言,才这般勤学苦练……”

说着他叹气,“也是苦了三小姐了。”

旁人不知,锢尘却是知晓主君为三小姐这桩婚事,其中筹谋的深意。

当年那件事可少不了虞家的人在其中推波助澜,最多不出一个月,主君就要对虞家满门动手了。

到时只怕是血流成河……

阖族尽灭。

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。

唯有以婚姻之事将小姐从虞家送出,方能护她性命周全。

“不必管她。”

半晌,锢尘听见少年清清淡淡的声音。

虞寒仪缓缓抬眼,一双眼眸锐利,洞彻人心之精细,几乎到了鬼神一般的地步:

“她以为这般,便能使我不堪其扰,将她从我身边驱离?”

锢尘:“难道就任由三小姐这般下去吗?她每每都在入夜时练习,只怕主君还没怎么,三小姐的身子先吃不消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虞寒仪抬眸,沉吟片刻,轻轻道:

“确实得想个法子。”

-

“三小姐。”

一个样貌俊秀、笑吟吟的白面小厮,站在面前,只眼下青黑,看起来有些疲态。

虞羡鱼认出他是二哥的随从,锢尘。

对方清了清嗓子:“三小姐的琴声……”

“实在精妙。”

锢尘一句话下来既不脸红,也不带喘气儿的:“快处如暴雨打萍,慢时若太极推手,真如天籁,人间难得几回闻!”

虞羡鱼惭愧:“也没、没那么好啦。”

荷丝听得一脸惊叹,不愧是公子身边的人,就是会说话。

这颠倒黑白胡言乱语的差事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。

“只是……”

锢尘话锋一转。

虞羡鱼眼神发亮,迫不及待地追问:“二哥是同意让我搬走了吗?”

“只是……三小姐这练琴的时辰,能否稍作调整?”

“公子身为小姐的兄长,哪里会将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,自也没想着赶三小姐走,”锢尘作了个揖,苦笑,“只是苦了弟兄们,白日替公子跑腿、晚上还得鉴赏小姐琴音,这身子骨是愈发熬不住了。”

虞羡鱼脸一红,讪讪:“好说,好说。”

“我以后不在晚上弹就是了。”她不好意思地摆手,语气真诚,“实在抱歉。”

少女一张脸涨成了樱桃红,神色局促又尴尬。

想不到没影响到二哥,反倒影响到了锢尘。

她以为洛水园每到入夜安静如坟墓,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,除了二哥,就没人会在那间寝房里面歇息了……

哪里知道锢尘等人是受命于君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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