软唇相触的瞬间,聂相宜自己也怔住了。
这样绚烂的时刻,仿佛那一个轻吻只是一种本能。
她只觉自己停止了思考,脑袋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,脸颊烫得几乎要烧着,连手脚都不知何处安放。
谢知紧紧皱着眉头。
他看着聂相宜瞪大的双眼,像是不敢置信自己做了这般僭越之事。
她仍保持着踮脚的姿态,脸颊染着晚霞般的大片绯红,眼中半是愕然半是羞涩。
唇边仿佛依旧残留着那般柔软的触感,胸腔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。
从未有过的感觉陌生而失控,让他下意识觉得不悦。
“你僭越了。”他的神色算不得太好,板着脸斥责她,“没人教过你礼教防嫌吗?”
纵情任性。恣意妄为。
她对谁都这样吗?
还是说,这般出格轻浮的举动,仅仅只因受人指使?
谢知更觉恼人的烦乱。他下意识抿唇,却再次闻到那栀子清香,从唇上若有若无地传来。
“不知羞耻。成何体统。”他冷冷地吐出几个字来。
聂相宜霎时便愣住了。
她咕嘟咕嘟沸腾的脑袋因这几个字,好似被泼下一盆冷水,瞬间清明不少。
只见她像是顺便反应过来,不由慌张退后几步,“殿……殿下……”
她垂着头不敢看谢知,脸颊仍热烫得厉害,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窘迫。
“是我不好……僭越了殿下……”
她不该脑袋一热,就亲上去的。
只是方才那样的氛围太过美好,谢知的侧脸太过漂亮,她看着那如软玉般的唇,鬼使神差就踮起了脚。
殿下这回应该更嫌着她了……
她的手不断揉搓着衣角,眉眼耷拉着,声音又细又软,仿佛下一秒便能哭出来般,与方才那个眸色熠熠的少女仿佛截然不同。
谢知语气一凝,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话说得重了些。
她自幼丧母,也许只是不受规训不懂礼教罢了。
他张了张嘴,又抿住唇,良久之后才说道:“罢了。”
烟花散去,谢知在夜色中离开的背影如同一滴浓墨。
而聂相宜回府时,脑中仍像是被烟花炸过般七零八落。
“你说我怎么就莫名其妙亲上去了呢!”她有些懊恼,将自己闷在被子里自言自语,“殿下一定觉得我轻浮又放纵了。”
谢知板着脸冷冰冰训斥她的话仍在耳边回响。
让人觉得局促又难堪。
她的确不如那些世家贵女,循规蹈矩,稳重自持。
可即使被那般训斥,她仍旧忘不了那一幕。仿佛只要一闭上眼,便会无法控制地想起那个烟花盛开下的轻吻。
她便是被这般瞬间的心动迷了眼。
锦被中的空气稀薄而热烫,让她脸颊的红霞久久不曾褪去。
她觉得自己此刻矛盾得要命。
一边后悔自己不该如此唐突僭越,一边又偷偷怀念着那个主动的吻。
谢知的唇带着冰凉的纹路,一如他冷冽的性格。可是又那般柔软,如同一块上好的软玉。
他仿佛身上沾染着清冽的竹香,只要一靠近,便会不自觉地被吸引。
这不能怪她的,她想。
心脏跳动的频率始终不曾慢下,聂相宜一会欣喜,一会懊恼,就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。
锦被盖住她的美梦,绚烂的烟花仍在梦中咻咻地绽放,谢知的脸被梦中的光斑耀得模糊。他一会俯身温柔地亲吻自己,一会又板着脸用“不知羞耻”的话训斥自己。
乱糟糟的一片。
至此,聂相宜仿佛陷入了某种微妙的局促之中。她好像……不知该怎样面对谢知了。
那夜的冲动鲁莽之举,在日复一日的回忆中变得愈发清晰,滋生出后知后觉的羞赧与窘迫。
而对面宅邸的谢知依旧早出晚归,公务繁忙。
自那晚之后,二人竟再未曾见过面。
就连凌竹也心下纳罕,“近日里倒不见聂姑娘。”
“她应该不会再来了。”谢知声音平淡,却似有几不可察的皱眉。
没有一个世家女子,会受得了那般不留情面的斥责。
她未曾哭出来,已算是倔强要强了。
也好,谢知想,断了她的念想也好,否则她总是痴缠不休,连人也认错。
只是少女那张局促窘迫、将哭未哭的脸总是在他脑中挥之不去,与烟花下雀跃欢欣的神情交织缠绕,无端让人觉得烦闷。
他或许的确将话说得重了些。
凌竹却不知他为何出此之语,只说道:“许是正忙于为春花宫宴准备的缘故。”
“春花宫宴?”谢知目光忽地一凝。
“同往年一样,贵妃娘娘给诸家贵女都下了请帖。想来聂家姑娘也在其中。”
凌竹语气微微一顿,“前几日宫里也来人请了殿下,殿下可还是照旧推辞?”
春花宫宴,是宫中每年都会举办的赏花之宴,通常在春日最盛的时节。
每年这个时候,母妃便会遍邀世家贵女,同赏上林苑争奇斗艳之景,以示天家恩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