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出的暖阳,真挚、坦荡,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温度,叫人难以拒绝。
一股暖意悄然渗入姬炎的心间,驱散了几分独行已久的孤寂。他何尝不愿在这宁静朴实的村落中多停留片刻,感受这份人间烟火气的温暖?只是此刻正被追杀,他已习惯了不给人添麻烦。于是他按下心中波动,赶忙拱手,语气谦逊而克制:“老丈厚意,晚辈心领。只是此行尚有要事在身,实在不敢多加叨扰,还请您见谅。”
朱重八却不容他推却,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他的手。那掌心粗糙而温热,带着常年劳作的痕迹,也传递着不容置疑的恳切:“姬少侠,你风尘仆仆路过我们这穷乡僻壤,便是我们全村的上宾。如今天色已晚,山高路远,何必急于这一时?给我们一个略尽地主之谊的机会,如何?”
他话音未落,四周的村民也都纷纷围拢过来。男女老少的脸上无不洋溢着淳朴的热情,你一言我一语地挽留:“是啊,少侠就留下吧!”“就一晚而已!”“前面山路晚上不好走哩!”这些真诚的话语,如一道道温热的溪流,汇聚成海,缓缓漫过姬炎久已尘封的心田。
望着那一张张饱经风霜却写满真诚期待的面孔,姬炎心中最后一点犹豫也被这浓浓的乡情融化。他不再推辞,唇角扬起一抹真挚的弧度,郑重拱手,朗声应道:“既然如此……那小子便多谢老丈与各位乡亲的盛情!今晚,就叨扰大家了。”
晚饭过后,夜幕如同一幅无边的墨色绸缎,轻轻垂落,将整个村庄温柔包裹。村民们聚在村中心的空地上,燃起了一簇熊熊篝火。火焰跃动,宛若挣脱囚笼的精灵,在黑暗中纵情起舞,将四野映照得如同白昼。
人们手拉着手,围成圆圈,随着火焰的节奏踏歌起舞。他们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,欢声笑语汇成温暖的河流,在夜空中回荡不绝,仿佛天地间最纯粹的歌谣。
姬炎也被这洋溢的热情所感染,不知不觉走入人群,与他们共舞同欢。火光跳跃,人影摇曳,他仿佛暂时忘却了江湖之远、血仇之重,沉浸于这片刻的安宁与喜悦之中。
就在他心神松弛之际,目光偶然掠过——一个孩童正蹲在火堆不远处,无心摆弄着一块泛着幽光的骨片。那骨头形状诡异,在明灭的火光中泛着冷冽的微光,似有幽暗的秘语在其中流动。
姬炎心头骤然一紧,一股寒意无声爬上脊背。他凝神细看,越看越是心惊:那骨片的形态与质地,分明出自人身!
疑云如潮水般汹涌袭来。难道这片宁静之下,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?难道村民的淳朴热情,只是一层遮掩真相的面纱?
他猛地抬头,再次望向欢舞的人群。火光映照着一张张笑脸,明亮、炽热、毫无阴霾。他们依旧唱着跳着,眼神清澈如泉,仿佛与世界毫无隔阂。
姬炎不禁在心底苦笑自嘲:“我这是怎么了……他们待我以诚,以火以歌,我却因一块骨片心生猜忌?”他长吁一口气,努力压下翻涌的思绪,试图将注意力拉回当下的温暖之中。
只是那枚骨片幽幽的光芒,却如一根隐刺,悄无声息地扎进了他的心口。
夜幕如一幅巨大的深蓝色绸缎,轻柔地覆盖了整个朱家村。村落静卧于山野之间,仿佛被天地细心珍藏的明珠,安详而宁和。池中蛙鸣声声,起伏有致,如同大自然亲自谱写的夜曲;天边月华如纱,星子点点,与人间灯火温柔相映,恍惚间竟似梦境成真。
姬炎躺在简陋却洁净的床榻上,闭目却未能即刻入眠。日间所见的一幕幕——村民淳厚的笑容、田野间摇曳的稻浪、远处如黛的青山——仍在他心头流转。这些寻常的温暖,对他这般常年漂泊之人来说,珍贵得几乎令人恍惚。他渐渐放松下来,意识如同浮云,缓缓飘向朦胧的睡梦深处。
就在他将醒未醒、将梦未梦之际,一阵轻微却清晰的敲门声忽然响起。那声音并不急促,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,霎时荡开了夜的寂静。
姬炎骤然清醒,眼中睡意顷刻散去,转而浮现出一丝锐利如鹰的警惕。他常年行走于危机之中,早已养成了瞬间警觉的本能。“何人?”他开口问道,声线沉稳,却自带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。
门外传来一道微微发颤的嗓音:“小、小人朱刚鬣……求见姬少侠,可否请您开门一叙?”那声音里藏着难以掩饰的惊慌,甚至还有几分绝望,仿佛夜雾中裹挟着未诉之言,欲言又止。
姬炎心念电转:“朱刚鬣此时来访,必有蹊跷。”他未多犹豫,当即起身,整束衣袍,步履沉稳地走向门边。指节轻抵木门,略一沉吟,终于“吱呀”一声,将门缓缓开启。
姬炎眉头微蹙,心中疑云翻涌,却仍是侧身将朱刚鬣让进了屋。两人一番言谈之后,姬炎的眉头锁得更紧,如同被无形山峦压住,再难舒展。对方颤抖的话语中透出的村中秘闻,像暗处滋生的藤蔓,一寸寸缠上他的心——那些事,光听着就叫人脊背生寒。
可他自幼历经风波,早已不是轻信人言的年纪。姬炎暗自思忖:“此事关涉甚大,岂能单凭一语断定真假?”于是他按下心头万千疑虑,表面应允了朱刚鬣的恳求,心中却已拿定主意:必得亲自查证,方可决断。
天色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