良久,褚西岳才收回视线,慢慢平复了微微颤抖的身体,确认已恢复往日的平静,方才转身离开偏殿。
临走前,他瞥了一眼倒地的司马梳梨,眼神中同样复杂难明。
回到正殿,见司马渊持已经恢复了精神,褚西岳向其恭贺道喜后,便借口需要调息固本,告退离宫。
他疾步穿行于宫苑甬道之中,不过片刻便回到了位于宫墙一隅的赐邸。
回到府中,褚西岳即刻屏退左右,严令任何人不得轻扰,随即紧闭房门。
他径直走向室内僻静的一角,盘坐在了平时打坐的蒲团之上,双目轻阖,心神逐渐放松。
随着体内真元依循某种秘法运转,他的意识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攫取,猛地拽离了躯壳,向下坠入一片黑暗之中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眼前终于出现了缕缕光线,光线越来越多,最终汇合为一片刺目的亮光。
亮光慢慢褪去,褚西岳已然置身于一处怪异古朴的殿宇之内。
殿宇穹顶高悬,殿身仿佛黑石垒就而成,四周镌刻着难以名状的扭曲纹路。
殿宇最深处矗立着一个巨大的王座,通体呈紫黑色,不知是用什么材质铸就,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。
饶是褚西岳修为高深,并且已来过此地数次,但每次面临这个巨大的王座,依然会感到极大的压迫感。
而在那个巨大的王座前不远处,背对着他,静静站立着一个身着白袍的高大身影。
“岳,平日你都是深夜见我,今日如此急切呼唤,所为何事?”
空旷的殿宇内响起一道沙哑难听的嗓音,仿佛砂纸摩擦之声。
褚西岳看着白袍人的背影,微微一礼,恭敬地道:“大祭司,属下此次见您,实乃有要事禀告。”
白色的身影纹丝未动,等着褚西岳继续往下说。
“属下幸不辱命,已经发动血薇大阵,以司马梳梨之生命精华,撬动九霄塔之封印。”
褚西岳略作停顿,似乎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,接着道:“想来我主魔气,已然按照计划脱困而出。”
话音刚落,那白色的身影骤然回转。
他脸上覆着一张同样的惨白面具,孔洞中的猩红双眼,却死死地盯着褚西岳。
殿宇内骤静,四周壁龛中的火焰明灭不定,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。
好半晌,他才声音微颤,确认道:“成功了?”
迎着那两颗猩红的眼珠,褚西岳强压不适,沉稳地颔首。
静默了一下,大祭司忽然笑了。
“干得不错。”
他的声音恢复了沙哑的平稳,但其中蕴含的赞许与满意之情,却沉重得如同实质。
随着话音落下,周遭即将熄灭的火焰,陡然平稳了下来,光芒甚至比先前更甚几分。
“我主复苏之日,便是世界匍匐颤抖之时。”
他看着褚西岳,道:“届时,待我主归来,执掌生死法则,令你那道消散的芳魂重聚,不过一念之间。”
褚西岳面具下的呼吸停滞了一瞬,下意识地握紧了拳,指节微微发白。
他深深低头,道:“多谢大祭司。”
“依照计划行事,回到你的位置上。”
大祭司的声音不容置疑。
“利用魏国皇帝的权柄,找出那些被魔气附体的魔胎,为我主的复苏铺平道路。”
褚西岳将头垂得更低,道:“属下必不辱命。”
那数缕自九霄塔遁出的魔气,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,其引发的涟漪,却不止荡漾于梁国剑冢和褚西岳意识深处的黑石宫殿。
数日后,远在魏国北境之外。
广袤无垠的森林尽头,奔腾咆哮着一条浊浪滔天的大河。
此河名曰奈河,河岸对面便是世人闻之色变的魔土。
自奈河边向魔土北方延伸,地势渐次开阔,最终展露出一片广袤无垠的黑色平原。
平原中央,矗立着一座巍峨巨城。
这便是魔族的都城北阙。
北阙深处,魔皇的宫殿如一头蛰伏的巨兽,乃是魔族权力的核心所在,谓之魔宫。
魔宫之中,除魔皇之外,亦居住着他的众多嫔妃与子嗣。
魔宫深处。
年仅四岁的皇子桀,看似与人类无异,头顶却长着两个暗红犄角。
他沿着回廊奔跑,手中小心翼翼地握着一只翅翼闪烁着浅蓝磷光的蝴蝶。
这是他刚才在庭院之中玩耍时抓住的。
这只蝴蝶美极了,母亲一定会喜欢。
怀着迫不及待的心情,桀一路跑到了母亲的屋外。
“你这个贱人。”
桀欢快的脚步一顿,父皇那如同闷雷般的怒吼从屋内传来。
桀幼小的身子下意识一缩,连忙躲进了门廊最深处的阴影之中。
“你这个卑贱的低等魔族,竟然敢背叛我,为魔殿那些阴沟里的蛇虫鼠蚁做事。”
魔皇的怒吼如同炸雷,紧接着便是一声木石爆裂的轰响。
屋内的桌案显然被他盛怒之下的一脚踹得粉碎。
“我待你不好么?”
魔皇质问的声音传来。
“你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