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走出来,本身却好似一片更加庞大的阴影,令人观之便觉心悸窒息。
他所立之处,声音仿佛被无形之物吮吸殆尽,光线亦黯然失色,世间色彩为之褪却,只余下一片死寂的黑白之色。
梅伦瞥了他一眼,道:“我道是谁,原来是冯玉柴。”
冯玉柴冷哼一声,并不说话。
梅伦眼角余光倏地捕捉到一丝异样,宫苑死角另一株虬枝老槐的阴影最深处,竟赫然端坐着一个枯瘦的灰衣老僧。
他垂首合目,仿佛入定,身下积雪不融,身上片雪不沾,气息与枯木、暗影、严寒完美交融。
若非肉眼得见,灵觉感知中,那里便是一片彻底的空无。
大觉禅寺戒律院首座苦寂。
静默了片刻。
“梅伦,尊师近来可还好?”
夜空之中忽然飘下一道清越平和的声音,缥缈不定,却字字清晰,如在耳畔低语。
梅伦循声望去,只见不远处的殿宇屋檐之上,站着一个青衣道人。
他貌似青年,眼神却藏尽沧桑,负剑而立,袍袖在夜风下轻轻摆动,平静地俯瞰着梅伦。
青羊观观主清微道人。
梅伦神情微凝,淡淡道:“家师已于三年前仙逝,不劳道长挂心。”
清微道人闻言,轻捋长须,眼中似有追忆之色,叹道:“可惜,可惜啊。”
“贫道与尊师神交已久,却缘悭一面,未能一论道争高下。如今天人永隔,诚为平生一大憾事。”
他看着梅伦,目光明亮而锐利,问道:“既然如此,不知你,得了尊师几分真传?”
迎视着这道目光,梅伦竟感到周身皮肤有微微刺痛感,仿佛被无数看不见的细小飞剑掠过。
他心知今日已入死局,这分明是皇帝为他精心布下的绝杀之阵。
目光依次扫过黄陵、冯玉柴,阴影中的苦寂以及檐上的清微。
梅伦缓声道:“四名神意境的大修行者,魏国修行界的半壁江山。”
风雪仿佛为之一滞。
他接着冷笑道:“为了对付我,司马渊持可真舍得下本钱。”
话音未落,他远超常人的耳力,已然捕捉到宫墙之外,无数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,如铁潮般向静宁宫涌来。
皇帝的禁军,终于完成了合围。